在浙江省金華市區(qū)的保集藍郡小區(qū)里，有座“旗袍雅舍”，雅舍主人吳方希蔓的工作室靜立一隅。走進工作室，陽光透過落地玻璃門灑在一件件精美繡品、一款款華美旗袍上。吳方希蔓正端坐在繡架前，手中的繡花針如靈動的精靈，在綢緞間穿梭，仿佛與八百年前南宋繡坊中的先輩們身影重疊——同樣的指尖翻飛，同樣的全神貫注。在這里，傳承千年的婺州刺繡正經(jīng)歷著前所未有的蛻變。
“針功夫” 繡出美麗多彩人生
婺繡，是我國一項傳統(tǒng)手工藝，最早可以追溯到1700多年前。其因婺劇而興，多用于婺劇戲服的制作。
出生于婺繡世家的吳方希蔓，從小對色彩和服飾美學特別感興趣。后來，機緣巧合，她跟隨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傳統(tǒng)婺劇戲服代表性傳承人、金華市工藝美術大師徐裕國學習婺繡。20歲出頭，她已熟練掌握傳統(tǒng)婺繡的各種技法。
2008年，剛上大學的她，就在離家不遠的金華市雙馨路上開了一家服裝店，制作旗袍等服飾。這個僅有80平方米的小店面，卻是她夢想起航的地方。
對于做旗袍，吳方希蔓懷有一種熱愛，但僅憑熱愛還不夠。她開始思考怎么才能走得遠。2013年，她在蘇繡基地看到了刺繡旗袍非常漂亮，回來后，著手在旗袍上設計婺繡花型，將婺繡的核心技藝“盤金繡、盤銀繡”運用到旗袍上，大美婺繡在國潮風旗袍上盡顯錦繡之美。
吳潮宏 攝
“傳統(tǒng)原來可以這么時尚！”吳方希蔓說，因為從小學美術，從小接觸婺繡，“所以結合起來并沒有多困難。”一個突破性的嘗試，讓她在婺繡旗袍這條道上越走越遠，成了金華婺繡旗袍第一人，除了手藝，生意也不錯。目前，她手頭有三家公司：一家主要從事文創(chuàng)研發(fā)和設計、制作；一家主做婺繡培訓；另一家主打旗袍。
婺繡在旗袍上重新煥發(fā)出了生機，旗袍也因婺繡吸引了更多的年輕人。吳方希蔓說，不管今后怎么發(fā)展，有一點不會變，就是堅持手工婺繡，因為這是婺繡的文化之“魂”。
傳承“破圈” 婺繡產業(yè)“破繭成蝶”
兩指拈起繡針，輕輕地在繡架上一挑一撈，彩線如魚躍蝶舞般起落，針針細密、線線柔順。十多年來，吳方希蔓潛心研究，始終在傳統(tǒng)工藝美術的傳承和創(chuàng)新上下功夫。她多次北上南下，虛心向同行學習，并設計、研發(fā)、編撰了一本涵蓋了68種針法的刺繡布書，獨創(chuàng)了線條明快、針法活潑、繡工精細、畫面時尚，融合婺繡和多種繡法的“盤金新繡法”，拓寬了婺繡的設計發(fā)展新思路。在多方的支持努力下，婺繡被認定為“金華老字號”，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，并開設了傳承保護基地。
“受溫婉細膩的江南文化影響，江南的龍紋相較北方龍紋，風格更加活潑，形象更顯可愛。這一幅婺繡龍紋作品深受市民喜歡，是工作室眾多網(wǎng)紅款之一。”指著手中正在刺繡的作品，吳方希蔓說，每一幅婺繡作品都在述說文化和故事。當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、文化與產品相結合，受眾得以全新視角感知婺繡魅力，婺繡產品時尚出圈、婺繡產業(yè)“破繭成蝶”正當時。目前，婺繡旗袍高端定制的客戶遍及全國各地，服飾遠銷法國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亞、荷蘭等國。
不僅在旗袍上大放異彩，婺繡也在文創(chuàng)載體中煥發(fā)新生。在位于雅畈鎮(zhèn)的婺繡展陳室里，精美的團扇、雅致的胸針、婺劇頭飾掛包等各式婺繡文創(chuàng)產品琳瑯滿目，美不勝收。
徜徉其中，一款《宋韻雙魚》掛件以其陰陽兩魚相生相對的造型、栩栩如生的繡技，讓人印象深刻。“《宋韻雙魚》是市博物館獨家授權的聯(lián)名款文博產品，其以婺繡技藝復刻館藏文物‘宋朝徐永銘雙魚鏡’，提取雙魚紋樣，參考古代工筆畫風格，設計成符合現(xiàn)代人使用的刺繡香囊和掛件。”吳方希蔓介紹，作品推出后迅速“出圈”，制作《宋韻雙魚》掛件也成了市博物館的“保留節(jié)目”。
手藝傳承 文化基因里“繡”未來
“對于婺繡，我是手藝人，更是‘守藝人’，所以我會考慮得更多，做得更多。”為進一步傳承婺繡，吳方希蔓還開設婺繡課程，把非遺婺繡帶進社區(qū)、學校、工會、文化禮堂、文化館等，吸引愛好者前來學習，累計舉辦婺繡培訓200余場，培訓學員超3000人次。
十多年來，吳方希蔓組織了一場場承載著婺繡藝術的旗袍秀，成為婺繡藝術的活態(tài)代言。她還推出婺繡研學，出售文創(chuàng)產品與材料包，以城市代理模式，將婺繡產業(yè)延伸到了很多城市。
“手藝的傳承不是流水線車間。”吳方希蔓摒棄傳統(tǒng)的師徒等級制，采用“非遺共創(chuàng)”模式。她鼓勵學員可以自由組合傳統(tǒng)紋樣，用現(xiàn)代材料進行實驗。有位“00后”學員將電子熒光紗線融入刺繡，創(chuàng)作出會發(fā)光的“賽博婺繡”，這種創(chuàng)新被她鄭重地收入教學案例。
在數(shù)字化傳承方面，吳方希蔓團隊開發(fā)的AR刺繡教學APP已吸引20多萬用戶。學習者用手機掃描繡樣，就能看到立體演示的72種針法。更令人驚喜的是，這個程序能識別用戶刺繡作品，通過AI算法給出改進建議，讓古老技藝插上科技的翅膀。
細針穿梭，繡線婉轉，吳方希蔓用一絲一縷織成一件件婺繡作品，將指尖流淌的婺風雅韻，化作普通人觸手可及的美學符號。這位非遺“守藝人”相信，真正的傳承不是復制過去，而是用當代語言重新詮釋文明密碼。當繡針再次刺穿綢緞，她正在編織的，不僅是圖案紋樣，更是一個文化基因永續(xù)傳承的錦繡未來。（孫武斌 馬曉芬 勞舟）
